沈风海是在我们上初三那年搬到我家隔壁的。那天是周末,温暖的微风令人十分难忘,久未放晴的城市在沈风海到来的那一天忽然阳光大盛,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停在小区院子老槐树的枝头,似乎在和我们一起迎接沈风海的到来。我和易茹一起趴在窗台上,透过半敞的玻璃窗,打量着沈风海这位初来乍到的少年。...
沈风海是在我们上初三那年搬到我家隔壁的。
那天是周末,温暖的微风令人十分难忘,久未放晴的城市在沈风海到来的那一天忽然阳光大盛,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停在小区院子老槐树的枝头,似乎在和我们一起迎接沈风海的到来。
我和易茹一起趴在窗台上,透过半敞的玻璃窗,打量着沈风海这位初来乍到的少年。
搬家工人不停地忙碌着,沈风海偶尔帮忙,但更多的时候是百无聊赖地坐在老槐树下,捧着一本漫画书,时不时地翻上两页。
他可能是觉察到了我们注视的目光,没多久便将漫画书合上,微微仰头,准确无误地找到我们所在的窗户,望着我们,云淡风轻地笑了笑,算是陌生人之间的友好招呼。
那一瞬间,我不得不承认,在此之前,我从未见过像沈风海这般好看的少年。
我趴在窗台上看着他发愣,而易茹已经落落大方地向沈风海回以了温柔的微笑。
紧随其后,我也不甘示弱,努起嘴,朝沈风海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。
“帅哥,刚刚搬来呀?”我嬉皮笑脸地大声喊着,心里巴望着他能接受我的搭讪。
可是他并没有。
那时候,沈风海转过头看向我,好看的眉毛微微地蹙了起来,像是美丽的彩虹忽然遭遇了阴雨天,绚丽的色彩瞬间消失不见。
从那一刻开始,我就在想,沈风海应该是讨厌我的。所以,他最初在老槐树下那温暖的微笑,应该是送给易茹的才对。
我的指甲狠狠地掐疼了指腹,第一次红了脸,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。
第一次怀有这样的心情,竟让人终生难忘。
沈风海搬来没几天就到了端午节,那天午后的门铃声格外动听。我穿着宽大的睡衣打开门,看到沈风海端着一大盘粽子站在门外,一声不吭,眼神温润深邃,像是表面平静、内里汹涌的海洋。
原来他是得了他妈妈的吩咐,来给我家送粽子的,以一个刚刚搬来的友好邻居的身份。
我本来不爱吃粽子,那天却像是被他蛊惑了一般,在易茹和爸妈惊讶的目光下,我鬼使神差般一口气连吃了三个他送来的粽子,撑得肚皮鼓鼓的,依然意犹未尽。
也许是我胡吃海塞的样子惨不忍睹,以至于沈风海看得一愣一愣的,最后硬是在我伸手去拿第四个粽子的时候,把我的手拦了下来,对我说了一句:“适可而止,吃多伤胃。”
泉水般清澈的声音,磁性中带着一点点慵懒。
我虽意犹未尽,但也只能作罢,懒得再招待他,就回了卧室。
在卧室中,我隐约听到了易茹和沈风海嘻嘻哈哈、相谈甚欢的声音。我心情烦躁,觉得无聊,索性用被子蒙住头,睡起觉来。
一觉醒来,我不得不承认,原来沈风海不止用一盘粽子俘获了我的胃,他还用一张陈奕迅的签名专辑俘获了易茹的心。
圈地为王已经没有用,沈风海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闯进了我们的生活。
从那以后,易茹便不再只追随我这个“没出息”的姐姐了,她开始更加喜欢跟在沈风海身后,像块黏人的橡皮糖。
从此,我、易茹、沈风海,就这样开始了抬头不见低头见、低头不见回头见的少年情谊。
——情谊是指沈风海和易茹之间的感情。
我和沈风海之间,没有敌意,就已经算很不错了吧!
而沈风海真的是个过于冷淡的人。
当然,我想他的冷淡又或许只是针对于我而言,因为每每在易茹面前,他总是表现得很温柔——
易茹胆子小,他会温和地鼓励,对她说:“加油。”
易茹生病请假,他会记得来我家,贴心地探望,甚至还充当了家庭教师的角色,为她补习功课。
易茹过生日,他不会忘记挑选她最中意的礼物,把易茹哄得笑逐颜开。
诸如此类,不一而足。
反观他与我之间,就只剩下疏远、淡漠,甚至是,讥讽。
我心高气傲,面对他的冷脸,吵架总是不可避免的。
他总批评我:“痞里痞气,性格暴躁,以后嫁不出去。”
我便会骂他:“装腔作势,故作优雅,活该一直单身。”
久而久之,我们小区基本都知道了我们三人“形影不离”的关系。
只不过这个形影不离,需要进一步解释才行——
易茹与他是青梅竹马,而我与他,只能算是百年冤家。
易茹对他,是“愿与君走天涯”的心思;至于我,也就只能祈祷下辈子再也别遇见他了。
不知不觉时间如白驹过隙,我们三个人一起毕了业,考入了同一所高中,分在不同的班级。
高一和高二的时候,是根据学习成绩和纪律评分来分班的,最好的班级是a班,最差的是f班。
沈风海是男神级别的学霸,全校老师眼里的特级优等生,自然是在a班。
易茹也是名列前茅的乖乖女,成绩稍差于沈风海,被分在了b班。
他们两个人被学校同学传为“金童玉女”,尽管不同班,但一提起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,另一个人的名字必定也会出现,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密感,好像他们一直在一起一样。
而我不同,说实话我的中考成绩也是不赖的,论成绩来说,怎么也能排上a班,但可惜因为初中时受过纪律处分,所以被分在了d班。
班主任时不时就会语重心长地教导我:“你看看沈风海,你们不是邻居吗?平时你可以多和他在一起,请教请教功课,改改性子,凭你的潜力,就不是在d班上课了,a班也会有你的位置。”
叽里呱啦一大堆,全是以沈风海为榜样的话。
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。
真是冤家,上个学都摆脱不了这个烦人的名字。
易茹的数学是弱项,所以她每天放学回到家也会纠结在那一堆分数、指数、幂的算法当中。
偏巧我数学成绩年级第一,最看不惯易茹为那些数字烦恼,总会把她的数学书一扯,嚷道:“哎呀,别算了,别算了,这科弱一些,你可以把你喜欢的学科分数再提高些嘛,干吗把自己搞得这么头疼?真以为这是营养摄入,还得追求个均衡?”
沈风海是易茹名义上的“数学辅导老师”,他听到我这么说,就冷冷地瞥我一眼:“你以为人人都能做到像你一样,数学年级第一,语文不及格吗?有点追求的人都不会让自己不及格的,懂吗?”
说着,他还冲我冷笑,然后拍拍易茹的肩膀:“易茹这才是有追求的人,好吗?”
我懒得和他说话,觉得浪费我宝贵的口水。
可是他对易茹的教学有时也很令我无语——他总是会先让她背公式,再直接把数据往公式里套用。
我觉得这种方法简直是懒人教学,误人子弟,但偏偏易茹就吃他这一套。
“有时候我真怀疑,是不是就是因为易茹的数学是你在辅导,她的成绩才会一直上不去?”我忍不住呛声。
“你行你来教,不行就闭嘴。”
瞧瞧,沈风海对我说话就是这么的毫不客气。
于是我气呼呼地要撸袖子上阵:“教就教,还怕你不成?年级数学状元在这儿呢,我一出手还轮得到你?”
每每我和沈风海争吵到这个地步的时候,易茹就会摆摆手,阻止我:“姐,你别闹了,沈风海教得挺好的,是我笨,你别吵啦。”
我心里不服气,但易茹就是喜欢听沈风海教她课业,我没办法。
她总是喜欢和沈风海在一起。
有时候,我都会觉得,她对他的这份依赖,已经隐隐地超过了对我。
这让我心里酸酸的,却又无法言说。
不知不觉,我就习惯了三个人这样彼此矛盾地相处的日子。又不知不觉,时光弹指而过,我们升入高三,即将面临分班。
我和沈风海之间真正的纠缠,便是从这一年开始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