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。”
“嫂子的阿妈……在龙江医院治疗胃癌时就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了。”
听见这话，江清风瞳孔骤然紧缩，转头瞪着一脸紧张的程毅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程毅硬着头皮继续说：“就是在半个月前，桐州那边也没有嫂子的消息，听医院的医生说，嫂子把她阿妈带去火葬场火化了，然后就没见过她了……”
半个月前？
江清风紧缩的眸子颤了颤，不是戚冉冉去政委办公室闹离婚那天吗？
这时，一个哨兵跑过来，敬礼道：“江团长，有位从梧林市的同志在门口，说是要找您。”4
江清风心一顿，下意识想到戚冉冉。
他没有犹豫，立刻奔去门口，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站在门口，男人长相斯文，或许是因为晒久了，身上的白衬衫也被汗湿了大块。
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，江清风皱起眉，但直觉告诉他，这个男人应该和戚冉冉有关。
他沉下心，上前道：“同志，我是江清风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徐林彦转头看去，愣了一下。
眼前的男人高他大半个头，一身军装挺拔又英武，面相虽然俊朗，但眉眼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，让人不自觉就产生敬畏。
他心里更加疑惑，如果戚冉冉是他的亲戚，那就是军属，一个军属好端端为什么要去寻死？
见徐林彦不说话，江清风面色微变：“同志？”
徐林彦回过神，连忙开口：“江团长您好，我叫徐林彦，我想问一下，戚冉冉您认识吗？”
听见‘戚冉冉’的名字，江清风眸色一紧，看着徐林彦的目光也多了丝警惕：“她在哪儿？”
徐林彦抿抿唇：“十几天前我路过龙江市外的157国道，看见她往黄河跳，我就把她救上来送去梧林市医院了，她昏迷了一个星期，两天前醒了，但肺部感染比较严重，今天才脱离危险……”
顿了顿，他看着江清风眼底浮起的心疼，皱起眉：“她身上没有证件，今天醒过来时，我问她有没有家属号码，她让我过来找你。”
一连串的话像榔头敲在江清风心上，从前哪怕他执行任务受了重伤，都没这样疼过。
他从没想过，戚冉冉会去跳河自杀！
是因为阿妈的去世，还是……
眼见江清风的脸越渐越难看，徐林彦眼中闪过抹疑虑：“江团长？”
江清风回过神，声音沙哑了些：“谢谢，我马上过去。”
说完，转身大步进去。
他向首长请了假，由于他当兵后几乎每休过假，现在情况又特殊，立刻批了他的假。
江清风赶回家换好常服就准备去梧林市，刚出门，便见穿了件布拉吉裙子的何雪莹从楼上走下来。
一见了他，她目光一亮，上前就挽住他的手。
“清风，你怎么换常服了？要不跟我一起出去走走？”
第15章
对于何雪莹亲昵的举动，江清风脸一黑，直接抽出手拉开两人的距离：“我说过，别拉拉扯扯的。”
何雪莹一僵：“可……”
她顿住，想想自己的确是有些心急，毕竟戚冉冉才走没多久，她要是现在跟江清风成双成对的，以后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戳脊梁骨。
想明白后，何雪莹大方一笑：“我忘了……那个，清风，你要去哪儿啊？”
江清风没有回答，而是淡淡回了句：“你当初说有人给你在这儿找了活儿，既然你觉得不合适，就早点离开吧。”
何雪莹的笑顿时凝固了，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：“你是在赶我走吗？”
“你不是军属，一直住这儿也不合适。”
江清风记挂着戚冉冉，根本没心思多说什么，抬腿就要走。
何雪莹慌了，先不说自己好不容易等来江清风和戚冉冉离婚的机会，她可不想回去面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的家人。
情急之下，她也顾不得别的军属会不会出来看热闹，直接抓住江清风的胳膊，泪眼汪汪：“清风，我们能好好谈谈吗？”
“我知道……我对你的心意，我心里一直喜欢你……”
“够了！”
江清风低呵一声，脸几乎黑成锅底。
他再次抽出手，冰冷的语气让人头皮发麻：“我和戚冉冉还没离婚，注意你的言行。”
“还有，我对你从来没有其他的想法，照顾你只是出于别人的托付，请你自重！”
何雪莹怔住：“什么意思？难道……难道你不想跟她离吗？你明明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，江清风便大步下楼，头也每回。
“清风！”
何雪莹追了几步，又气又急，更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一再离开，而且他那话什么意思？难道他真的不想跟戚冉冉离婚？
不行，她千辛万苦到这儿来，总不能空手而归。
想到这些，何雪莹眼底划过抹阴狠，直接跟在了江清风身后。
……
梧林市，医院病房。
傍晚，一场雨过后，天更加闷热，戚冉冉躺在病床上，回忆着两辈子的经历和梦里阿妈对她说的话。
为自己活下去……
重生那一刻起，她就视阿妈为自己活下去的信念，现在阿妈不在了，她真的还有勇气为自己活下去吗？
“醒了？”
陈建国拿着一个饭盒走进来，坐下后打开，里头装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。
“你昏迷这么久，醒来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，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吧。”
戚冉冉看向这个年轻的医生，哑声回应：“谢谢……”
陈建国舀了勺凑过去，她却没有张口，他皱起眉：“怎么不吃？”
戚冉冉抿抿唇，半晌才问：“医生，我能提前出院吗？”
陈建国干了快十年的医生，对于她这种急着出院的病人也见多了，立刻严肃起脸：“能，你还是不想要自己的命，你现在就能出院。”
听了这话，戚冉冉一噎。
她倒不是不想要命，只是想跟江清风办好手续，尽快离开这里。
这个地方，她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。
见戚冉冉情绪渐渐低落，陈建国叹了口气，刚要劝两句，敲门声响起。
转头看去，只见徐林彦领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进来。
他打量着面前这气势十足的军人，莫名觉得有些眼熟：“他是……”
“他是龙将军区的团长江清风，戚冉冉的丈夫。”
第16章
听见徐林彦的解释，陈建国脸上闪过抹诧异。
这么说戚冉冉还是个军嫂？
打从江清风进来开始，戚冉冉的眼神就暗了几分，低落的情绪多了丝抗拒。
当看到病床上的人呢，江清风的心好像一下被揪住了。
不过半个月而已，戚冉冉好像瘦了一大圈，脸色苍白，眼睛里都是血丝，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。
四目相对，气氛有些微妙。
徐林彦和陈建国心照不宣地出去，等关上了门，陈建国才忍不住发出疑问：“你确定他们是夫妻，我怎么看着像仇人？”
徐林彦没有说话，脑子里还在想一个小时前在龙江军区门口，从车后视镜看到的女人身影。
那人怎么那么像自己那晦气表哥抛弃的情人何雪莹……
“你想什么呢？”陈建国推了推他的肩膀。
徐林彦回过神，看了眼病房门：“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一个叫何雪莹的女人吗？”
陈建国想了想：“何雪莹？你表哥的情人吗？你不是说几个月前你表哥就把她踹了，两人分了吗？”
徐林彦皱起眉：“我在龙江军区里好像看见她了。”
听了这话，陈建国瞪大了眼：“不会吧，你表哥要不是在港市，凭他那乱搞男女关系的做派，早被抓起来毙了，何雪莹不一样，当年她可算是逃港人员，怎么可能会在军区。”
徐林彦思索一番：“……也是，可能是我看错了。”
病房里，经过长时间的沉默，戚冉冉挪开目光，率先开口：“离婚证呢？”
一句冷漠的质问，让刚上前的江清风面色一变。
他压住心头那股烦闷，想将她露在外头的手放回被子里，可刚一触碰，她就像被针刺了一样躲开。
江清风手微僵，慢慢捏成了拳：“为什么要跳河？”
听出他言语间的愠怒，戚冉冉心更寒了，可又觉可笑：“你觉得呢？”
面对她反常的冷淡，江清风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，他烦躁地皱起眉：“是我在问你。”
戚冉冉转过头，慢慢挣扎坐起身，灰暗的眸子看的他心跳一滞。
他们从小一起长大，他也知道她一直喜欢自己，所以无论什么时候，只要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，她的眼中永远都会有他的影子。
可现在，什么都没有……
“好，那我告诉你为什么，因为你，因为你拿走我的证件，让我不能及时带妈回去治疗，因为你的自私自利，你让我失去这辈子唯一的亲人，因为你，江清风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！”
戚冉冉声音渐渐拔高，失控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。
一句句控诉都震得江清风失了神。
眼前的女人喘着气，含着泪的通红双眼满是他从没见过的悔恨、愤怒、委屈和不甘……
他微张着唇，却发现自己竟然找到一个合适的字眼去回应。
戚冉冉没有说错，是他耽误了她阿妈的治疗……
江清风抑着胸腔的刺痛：“所有的事，等你养好伤再说。”
戚冉冉唇线颤了颤：“你执行任务遇到问题时，也要像这样逃避吗？”
他拧起眉，没有说话。
半晌，戚冉冉凝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：“江清风，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你。”
第17章
决绝的话像无数根针，直接扎进了江清风的心里。
他看着戚冉冉的眼神，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破绽，好让他反驳这句话。
可她好像一下平静了，看过来的目光像看一个陌生人，疏离淡漠。
江清风捏紧的手骨节开始泛白：“那你先告诉我，为什么突然有离婚的打算？”
在她森*晚*整*理去申请离婚报告的前一天，她还会温柔深情地叫自己‘哥哥’，那个时候戚母没有来，更没有何雪莹，她没理由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。
戚冉冉垂下眼，尾音微颤：“难道那天我说的不够清楚吗？你因为跟何雪莹赌了口气，就冲动的向我提出结婚，我反倒想问你为什么，为什么拿我的人生去赌气？”
江清风不解。
“我娶你，不是因为其他人。”
戚冉冉疲惫地阖上眼。
显然，她不信。
如果不是想了无牵挂，堂堂正正的回桐州，她不会再跟他纠结离婚的事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江清风终于开口：“等你康复出院，我们就去办手续。”
戚冉冉皱起眉，睁开眼望向窗外：“可以，但在此之前，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十足的抗拒让江清风的心涌上股怒火，可他又没立场去生气，只能沉着脸出去。
当他离开病房，戚冉冉才脱力般地重新躺下去，隐忍半天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，大颗大颗往下掉。
病房外，在门口的徐林彦和陈建国见江清风出来，尴尬地互视一眼。
他们并没有偷听，实在是戚冉冉刚刚激动的声音太大，陈建国担心会影响她的病，想进去看看却被徐林彦拦住。
江清风又恢复了以往淡漠的模样，只是眉眼间多了丝沉重：“能把她转去军医院吗？”
陈建国愣了瞬：“……可以，军医院有更好的治疗条件。”
“立刻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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