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平戈看着他,走到小卖部外面的自动售货机,他投币后,机子大概有点老了,他伸出脚,咒骂着,狠狠地踹了两脚售卖机。
风吹过,她猛然回过神,跳上了自行车,逃一般地窜开了。
何顺追过来。
“陈平戈——”他扯着嗓子喊,一气之下,把手中的水往她背上砸,没砸中,砸到了她自行车后架上。
在骑着车,飙进通往家里的小巷,确定何顺再也没有追上来后,陈平戈从自行车上下来,她喘着气,低着头推着车往家走。
李识好正靠在她家楼下的大铁门边,戴着耳机玩手机。
她抬头,看了一眼陈平戈,吓了一跳,“你怎么了?”
陈平戈没有说话,停好车,从裤兜掏出钥匙,试了几下才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。
开了门,走进家门,直接走进她家的洗手间,哇的一声,就吐了出来。
李识好看到她眼尾发红,满脸都是冷汗。
周一上学放学后。
陈平戈拔腿就跑,但运动不行的劣势摆着,跑不了几步,就被何顺在车棚拽住了手臂。
身边取车的同学,来来回回,但无奈何顺的流氓气息,太过明显,没有一个人敢过来过问一句。
何顺已经在学校里,死缠烂打陈平戈一个星期了,不仅在陈平戈家附近堵人,还发展到了放学后,在教室外堵人。
面对这种情况,陈平戈只能采取“躲”字诀。
课间操和同学们一起走,不用做操的课间时间,和老师一起走,上学的路上,和陈黎一起走。
连上洗手间,也要和李识好一起:远远地看到何顺走来,李识好立刻尖叫预警“平戈快跑我来断后”。
还好何顺这个人比较孬,谌颐、陈黎、或者同学们在的时候,不敢对陈平戈干什么。
但难免有落单的时候。
何顺很高,人很瘦,脸颊凹了进去,紧身裤偏偏还勒紧了腿,就像一根嶙峋的奇石一样,堵在她面前,让她进退无路。
他死死抓住陈平戈的手臂,“别说,你还挺能躲的啊。老子跟踪你一个星期了,现在才逮着了机会。”
陈平戈叹了口气,问何顺,“你想怎样?“
何顺说,“没怎样,就是喜欢你,想跟你好好相处呗。“
“我已经有男朋友了,”陈平戈直视何顺的眼睛,认真地说,“我们真的不适合。”
何顺直接忽略了她的话, “武哥让我通知你,说让你周末,跟我们一起出去玩。”
陈平戈刚想一口拒绝,何顺打断了她:
“我劝你乖乖跟我去吧。”
他撇撇嘴,“武哥是什么样的人,你也知道,这附近的学校,不服他的刺头,都被他修理过了。”
“他家里有钱,他爸在社会上也很有能量,道上白的黑的,只要是想在我们这个地方混的,谁都得给他们家几分面子。”
邓武的爸爸邓豪,在本地颇有名气,属于家大业大又欺世霸道的势力之一。
本地吓唬小孩子的口头禅不是“你再闹待会老虎就来叼走你”,而是“你再闹邓豪就来吃掉你”。
关于他们父子流传最广的是“203 国道事件”,一天深夜,一个醉汉在国道上开车,别到了邓武的车,双方起了口角。
醉汉也许想吓唬面前,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子,指着邓武骂:“臭小子,你不知道我是豪哥的什么人?”
邓武笑了笑,直接招手把车上的打手叫下来,把人打了一顿,醉汉第二天在医院醒来了,得知自己昨晚得罪的人是邓豪的独生子,连夜就携妻带子地搬家了,其令人闻风丧胆的能力,可见一斑。
她听得出他话里的黑暗。
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。谌颐家里好像挺不错的,但毕竟是外来的,你也不想谌颐因为你被人找麻烦吧。”
“好,我去。”陈平戈说。
陈平戈的人生哲学,就是走一步看一步,在事情逼到眼前,不得不选择的时候,选择一个看起来相对正确的选项。
李识好对陈平戈,选择跟何顺出去的决定,无法理解。
李识好在她房间里,焦躁地来回走动了十几圈了,陈平戈很想劝她先停一停,别把地板磨穿了。
“你说,你怎么就好死不死地被混混看上了?”
陈平戈瘫在懒人椅上,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:
“是我最近的美貌觉醒了吗?就像漫画里面画的,相貌平平的女主角,只要取下眼镜,或者把刘海撩上去,立刻就化身校花的那种设定?”
她的回答,换来了焦虑中李识好的一顿暴打。
打完人后,李识好给了猜测:
“都怪校长之前老给你开坛做法,升旗台下那么一站,小透明的长相,也万众瞩目了。话说,你想到好办法没?”
陈平戈摇摇头,抱着膝盖坐着,面色平静,一时间李识好摸不清她在想什么。
“我打听过了,何顺这个人不是什么好鸟。”
李识好压低了声音,“我听隔壁班的欧小穗说,他哥之前跟何顺是同个班的,一学期没见他上过多少节课,整天在外面混。听说交了几个女朋友了……”
李识好凑到陈平戈的耳边说,“听说他让一个高二的女生堕胎了,那个女的后来退学了,也不知道是真是假。”
李识好想起了什么,“今天我们班跟谌颐班一起上体育课,怎么没见到谌颐,他又请假了?”
陈平戈从椅子上站起来,伸伸懒腰,“嗯,他说奶奶又病了。请了一星期的假。”
李识好说:“他的奶奶的情况,好像挺不好的,十天半月病重一次的样子。”
陈平戈说:“我去下洗手间。”
李识好问:“这事你没打算告诉谌颐?”
陈平戈笑了:“不说了,你也别跟他说。对方是校外混混,他也没办法。”
李识好不死心,“你哥呢?”
“陈黎也没辙,”陈平戈有点无力,“他最多就算个班霸,邓武敢持械斗殴,把人打进医院呢,叫他去挨揍么。”
约的是周末晚上,到市中心 KTV 唱歌。
比去酒吧之类的环境单纯多了。
杨洙和李识好,陪着陈平戈坐了 40 分钟的公交车,才来到了目的地。
杨洙指指李识好,“我跟她,就坐在这里等你。”
她说的“这里”,指的是 KTV 对面,隔着通行道的花坛墩子。
“现在 8 点,你争取 10 点钟就出来,晚了叫你去其他地方,千万不要跟着去,叫你喝酒也不要喝,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,就跑出来。”
杨洙扶了扶眼镜,用学霸的那种淡定自若的口气交代说:
“10 点还没出来,我们就冲进去救你。有事情你跑出来,跑不出来的时候打个电话,我们同样冲进去救你。他们人多势众,但我也带上了武器。”
李识好:“……什么武器?”
杨洙打开书包让她们看:“我干农活时用的镰刀。”
李识好:“……很强势。那我用什么?”
杨洙:“你只管鬼哭狼嚎就行了,你那大嗓子一嚎,堪比核武,准能镇住敌军三秒,够给我们争取逃脱时间了。”
说话间,陈平戈的电话响了,突然的铃声,把正陷在沉重气氛中的她们,都吓了一跳,李识好直接吓得蹦开了。
陈平戈看了眼来电通知,“是谌颐。”
谌颐一如既往好听的声音,从电话那头传来,他好像听到了电话里,传来的街道的噪杂声,问她,“你在外面吗?”
“对……”陈平戈勉强地笑了一下,“我在外面玩,和李识好杨洙她们在一起。你奶奶怎么样了?”
“再观察几天,就可以出院了,我预计下周三回来。”
陈平戈假装轻快地说,“好,那我们明天见。我……我现在不太方便,晚点再给你打电话。”
陈平戈挂了电话,杨洙哼了一声,“所以说谈什么恋爱,关键时候,男人靠不住,还得靠朋友。”
陈平戈握了握朋友们的手,“回去后,我请你们喝奶茶……”
杨洙一副受不了的样子,“把这幅感激的表情,收回去,我的鸡皮疙瘩,都出来了。”
“就是就是,”李识好插刀,“一个星期的奶茶。”
KTV 店门入口,就像是一头张着黑魆魆的嘴的野兽。
陈平戈深吸了一口气,大踏步走了进去。
何顺正坐在大厅上玩手机,看到陈平戈立刻站起来,“怎么这么晚,我都等你好久了。”
他们坐电梯上楼的时候,何顺交代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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