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伤，其实很好辨识。
她怯弱胆小的被梁政森拉到跟前，管家替她撸起袖子，袖管中的皮肤成片的淤青。
“江律师，你再看。”
管家说着，去拉梁至裤腿。
伤痕从脚踝延至大腿位，令人遍体生寒，心中发瑟。
“还有后背……”
管家扶着梁至的肩膀，让她露出后背，此刻的梁至惊慌失色，俨然似一个人被人摆布的玩具。
“不用看了。”江弥声打断。
她撇回了眼，话是对周应淮说的：“梁先生，我想跟周总单独淡谈。”
“梁伯父，您跟小至先回去吧！”
梁政森这才点头应声出门。
短暂的交流，江弥声敏锐观察力，她能看得出，梁政森对这个女儿并不疼爱。
与其说不疼爱，不如说是当做一颗棋子。
他看似对人谦和有礼，可骨子里透着商人的冷漠利益性。
哪有一个父亲，会将自己刚受过凌辱的女儿，拉到外人面前这般？
“说说你的看法。”
周应淮绕开身，坐到她对面的位置。
端茶倒水，尽心伺候：“我还是那句话，只要你肯帮忙，条件任你提，刚才人你也看到了，情况属实。”
江弥声好笑的看着他：“我怎么确定这一切属实？”
万一她是在帮一头狼呢？
“如果你不信，我可以提供证据给你。”
她垂目瞥了一眼男人修长的手指，抚在茶杯上。
衡量着说：“岄府有得是比我厉害，有手段的律师，不说厉不厉害，就你手里那些证据，随便找个人都能摆平的事。”
何苦要花高价请她。
周应淮正要说话的功夫。
江弥声抢先了：“因为别人你信不过，自然就找到我。”
她有求于他，肯定不会背刺他。
真相背影被刺破，江弥声心底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淋漓。
像是她亲手把周应淮脸上那张面具揭了下来。
她端起茶杯，悠然自得的抿下一口，茶水润喉，嗓音如春风拂过：“为了梁小姐，你还真是煞费苦心。”
“我们一样。”
江弥声搁下杯子：“我们不一样。”
他说：“从那天你回来，我就知道你没打算答应程振东。”
“但我也没打算答应你。”
目光对峙，瞬间场面形成一种剑拔弩张。
江弥声看到周应淮轻不可察的咬了下后槽牙，下颚处咬肌闪过。
“你倒是挺有原则底线。”
“所以这就是我们的不一样。”
言语之间极度的讽刺，她拿眼神藐视他。
那套昂贵的礼服，此刻显得格外可笑，其实穿在身上还特别的不适。
江弥声作势起身，拉胯的裙身不小心刮在茶桌一角，侧腿处“嘶拉”开一道口子，位置不偏不倚在大腿那。
周应淮面目冷漠：“一百多万的礼服，质量这么差。”
他口吻有些讥笑。
她回过头来：“要不重新谈谈？”
“请坐。”
“我倒是可以帮忙做梁至这个案子，不过有两个条件。”
周应淮嗓音低沉悦耳：“你说。”
“第一，我必须确保你有确实的证据，是桑成强暴她。”
等了四五秒，江弥声声音不大：“第二件，我要立刻办理离婚手续，最迟后天前，必须在梁小姐回国前保证你我关系断清。”
她不愿做那个被人唾弃的存在。
尤其是在周应淮与梁禾之间。
江弥声绷直后背：“只要你答应，我能保证官司顺利进行。”
周应淮当然知道，眼前的女人别的他不敢保证，这个能力有。
说出的话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，还要铁。
“周总，怎么样？这样的交易对你来说不难吧？”
一句话，就能彻头彻尾的帮到旧情人，周应淮这么会计算的人，分得清利弊。
“其实我说句实话，外公虽喜爱我，但我跟你离婚，只要你军心不乱，又有你小姨帮衬，拿宁家的权不是什么大问题。”
江弥声的话一针见血，扎到了周应淮心管子。
他沉默了好半晌。
“这一路上，你已经早就盘算好了吧？”
她把话应回去：“你不也一样吗？”
他们各有心思，各怀鬼胎，都不是省油的灯，比的只是谁的筹码更大。
能忍让的地步更宽，谁就能从这盘局里赢着走出去。
显然，局面对周应淮不是那么有利，他要损失很多，要求江弥声帮忙。
“我知道，这个时候你没得选择，既要实打实的保稳梁至的事情在保守下进行，又要让桑成得到应有的惩罚。”
江弥声笑着说：“那么你只能舍弃一些东西。”
那就是截近取得宁家权利的路。
周应淮这一刻，深深体会到什么叫被咬一口，还无力回身。
在别的事情上，他或许能逼她。
但这件事逼不得，她也有足够的把握在手里，不得轻举妄动。
“你赢了。”
“赢得有点胜之不武。”
他自己设的局，却把自己困在其中。
“但我没想到，你要用离婚来作为筹码。”
来之前，周应淮想过江弥声提出的各种要求，比如帮江氏平步青云。
又或者是让他把江庭捞出来，再不济也是从他身上咬一口利益。
可她偏偏什么都不选，要的只是那一张证件。
在周应淮心里，他起码觉得以上的任何一个好处，都比这张手续来得重要。
江弥声站起身，比周应淮高出一大截。
她面目不动：“就算我今天不要求，离婚证也迟早拿到手，用这个事逼你算起来我什么都捞不到。”
可她不想再等了。
江弥声说：“周应淮，在你心里我一定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吧？所以你才会这么惊讶我不要利，要个名。”
“确实没想到。”
他抽出纸张，动作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指。
站起来身高溢出她的头顶，西服礼装，看上去场面温馨，羡煞旁人。
而实际上，江弥声觉得可笑。
周应淮说：“后天早上去办，要我送你回去吗？”
她捞沙发里的包包：“不必了，你还是在这好好享受一家人的团聚。”
江弥声今日得见，也顺势把周应淮这个丈夫的身份，划到了梁家。
最终，是梁家的管家送的她。
在门口打了车：“江律师，您答应了小至的案子吗？”
